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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6599第二章“基辅事变”#2神圣俄罗斯帝国,帝都?莫斯科。

因应在伏尔加格勒佈下重兵的南方军,中央军圣彼得堡部十五万兵力南下,以莫斯科为中心,朝正南方摆出扇形阵势。

南方军反叛的流言于帝都扶摇直上,克里姆林宫对此并未做出回应,圣彼得堡则是在伊琳娜院长归来后立即发表声明──证实了基辅方面的敌意。

然而所谓的敌意是基于何者之上、冲突的源头来自何方,皇务院没有多加说明。

传达给中央军各部的,只有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叛意属实。

但是这样也就够了。

中央军与南方军对立的事实一旦成立,消息传向各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整个国际情势都将大大改变。

奇怪的是……本国内乱的波涛仅仅在国外形成惊涛骇浪,国内却是平静出奇。

三十馀万俄军在莫斯科以南形成的对峙之势,丝毫不影响各个皇女主持的侵攻战线;总数超过两百万的俄军部队持续朝欧洲、西亚及东北亚进发,各国期望中的煞车作用并未出现。

就连同时开启内外战线的第二皇女──苏米亚派系亦是如此。

巴尔干半岛,塞尔维亚共和国。

海莲娜上将指挥的亲卫军已击破义大利及希腊组成的先锋部队,将大英势力逐出塞尔维亚。

义大利亚利耶塔精锐机甲师团在会战中丧失了所有机甲部队,希腊精锐第二十机甲师团亦遭受毁灭性打击;尽管她们后方的主力部队已完成集结并分别开入克罗埃西亚、马其顿两地,巴尔干诸国已开始倾向所战皆捷的俄军。

一支由塞尔维亚人为主的民兵成立于百废待举的尼什,矢言赶走所有从南面进犯的希腊军队。

但是在匈牙利及斯洛伐克,由于此共同体遭到俄军的先制攻击,决意通过搁置多时的大英及北约联合防御条例,正式成为大不列颠统一阵线对抗俄罗斯南方军的最前线。

第七皇女领?新乔治亚。

拉伊莎上将率领的新编军并未在第一时刻向亚美尼亚伸出援手,直到土耳其军队瓦解亚美尼亚国防武力、几乎攻佔整个亚美尼亚时,才越境开入阿拉加茨省。

俄军在阿斯特拉罕联合飞弹指挥部、格罗兹尼飞弹基地以及黑海舰队的支援轰炸下,迅速攻破土耳其安那托利亚军第五军团驻守的亚玛维尔补给基地,土军于该省境内的预备补给线相继失陷,俄军完全截断了安那托利亚军与该国的连结。

第二皇女领?乌克兰。

卓娅中将统领的亲卫师团在基辅等候皇女殿下的归来,南方地区的后备部队阿斯特拉罕第一军、伏尔加格勒第一军等部也和基辅方面组成防线。

这些后备部队一方面和中央军对峙,一方面已接下友军的请託,以飞弹基地为单位向正蹂躏亚美尼亚的土耳其军队展开轰炸。

俄罗斯南方军的气焰并没有因为和中央军分庭抗礼而衰减,相反地还巩固了巴尔干半岛的守势、于亚美尼亚境内展开溃堤般的攻势,让她们的对手──大英联军吃足了苦头。

就在俄军攻势逐渐增强的此刻,一班列车自重兵守卫的莫斯科驶出,朝向砲火所指的方向:基辅前进。

那并非与生俱来的天赋,也不是久战磨鍊的直感。

她和她的姊妹们之所以能在正确的时间点、守在正确的道路上,纯粹只是因为名唤“人类”的防御机制存在着漏洞,一道足以用卢布、英镑或者美金填满的漏洞。

她们是被称为真主的新娘──“黑寡妇”的武装组织。

所有成员在加入组织后化零为整,彼此身怀相同的意念、有着共通的目标。

烈士是她们的名字,莎希特卡是俗人对她们的称唿;她们以身为基督的敌人为傲,信念之间却已容不下伊斯兰的教义。

但是她们并不后悔。

信奉经典、贯彻教义那一套的下场,换来的是十字军与毁灭。

因此……没有必要再照规则走了。

管它什么名目,只要能化为战矛与弯刀,来者是罪犯或平民、手段是劫狱或诱拐,都无所谓了。

这是战争。

不择手段的杀戮。

猎人是伊斯兰狂热分子。

猎杀目标乃统治俄罗斯南部地带的第二皇女。

国家与种族的深仇大恨化为简单的不平衡概念──想活下去只有杀了位居宝座的敌人并取而代之──简单明了,不容一丝质疑。

从来……没有人站在正义的一方。

同时……没有人秉持真正的信仰。

易卜拉欣啊──“……嘎啊!”

最初的惨叫来自她熟悉的第二个妹妹,黑暗中飞快而至的是无声的子弹。

那非为开战的号角,而是仅止零点五秒的信号。

紧接着袭来的不是警察或军队,乃是极其密集的狙击火网。

全部,瞄准她和她的姊妹们心脏以上的部位。

一切只以击杀暗杀者为目标,完全不顾虑她们身上装备的炸药以及这么做的后果──显而易见地,

“棋盘”概念登时浮现于倾倒中的她的脑海。

再两秒钟,最多不超过三秒钟,受到撞击的炸药就会接连引爆。

再之后的事情就和她们无关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们这支黑寡妇中的精英覆灭只在一瞬间,光荣的行动也将被污名化、成为她人手中的好藉口。

雪夜中的烟火索然无味地阻止了一班莫斯科直通基辅的列车,在那紧急停止的列车前方一俄里处,燃烧着的坑洞正飘散出和小雪分庭抗礼的浓烟。

十来位身披深青色斗篷、手持冲锋枪的女性聚于坑洞附近,其中一名脸庞有着斑剥痕迹的金发女孩耳朵动了一下,抓着冲锋枪的右手朝右后方五点半方向的地面扫射过去,结果如她同伴所料──只是神经质了点。

“伊凡诺娃妳又来了,和第二皇女扯上关系的任务就这么敏感。”

失态了。

误将死人当成活目标,真是天大的失态。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还比不上准备见面礼以及争着要进入戈尔基宫更失态就是了。

那位来自邻课的同伴──托洛斯卡娅得意洋洋地望着她枪口冒出的白烟,吃了记赌气的瞪视后才调头确认尸体。

这等失态可不是光被同伴消遣就能了事,还得加上下体传出的戏谑性炽热,大概十五到三十分钟才算惩罚完毕。

于是金发女孩──法茵娜按捺住学姊们给予的惩罚,跟着投入菜鸟们的确认作业。

本次行动处理得相当俐落,没有一个活口,代表她们这群学妹用不着因为某人的失手惨遭学姊们处罚,或者被诈死的敌人来个回马枪。

尸体和炸药全部确认完,她们便开始清理残局,按照学姊们的指示留下约莫两具遗体的尸块量,其馀全部打包带走。

整个清理过程仅花费十五分钟,反正不必太干净,只需让记者拍个几张照,后续自然会有其它单位接手处理。

一切准备就绪、即将收队的时候,托洛斯卡娅发现直到二十秒前还乖乖待在她身旁的伊凡诺娃消失了,静止的雪中列车方向则是多了只快速奔驰而去的身影。

“该怎么说呢……”

那道身影……简直就像是特意跑去向姊姊邀功的妹妹吧?虽然形容成姊妹情深的话还挺迷人的,伊凡诺娃的背影不知为何却让她蹦出了另一句感言:

“根本恋姊情结嘛……”

武装九课的伊凡诺娃是第二皇女异母妹妹,这种事情正犹如武装二十二课的托洛斯卡娅乃第七皇女异母姊姊一样,在俄罗斯武装课之中并不是太稀有的话题。

然而再怎么说,她们这群或多或少有着不太平凡家世的人们,早在教会教导下斩断不必要的牵绊、成为牧首的爪牙。

对于俗世的执着尚能表现得如此赤裸的,在她看来也只有伊凡诺娃那个小娃儿了。

不知为何有点羡慕啊……思及第七皇女丝毫没有半点感觉的自己,对于伊凡诺娃率直又笨拙的表现,感受到了一股不会为之可惜、却又莫名想要体验看看的妒意。

“喔!小玛丽又露出苦苦凝视恋人背影的少女表情啰!”

脸颊突然被冷冰冰地捏了一把,托洛斯卡娅吓了一跳缩往后方,却给另一位闲着没事的学姊抱个正着。

左手乳房、右手私处,学姊的性骚扰加上方才那句消遣,托洛斯卡娅冻着的脸蛋登时羞红起来。

“我、我才没有喜欢伊凡诺娃!”

“喔喔──我们又没讲妳在看谁,为什么妳会说出法茵娜呢?”

“呃……!那是因为……”

失态了。

才一句话就被套出来,真是天大的失态。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还比不上之前出任务以及吵着结训也要同寝室更失态就是了。

那是因为,自己或许真的还挺在意那个女孩子的关系吧。

被学姊们玩弄于股掌间的托洛斯卡娅放弃了挣扎与找藉口,就这样给学姊边摸边抱上了吉普车。

而明知学妹有了心上人的学姊们,则是扮演起称职的坏蛋,硬是拆散了两人同车与同床的机会。

“小玛丽今天就是我的啰!”

“啊哈哈!妳真过份耶,这样我不就只能吃掉妳家的法茵娜了吗?”

“吃啊!已经帮妳热好身了,回去后她可是暖唿唿又湿淋淋的喔!”

“好妳个变态司铎!哈哈哈!”

对于身手非凡却淫乱无度的学姊们,托洛斯卡娅如同多数学妹一样选择逆来顺受,反正忍到自己从菜鸟当上学姊就平步青云了。

只是在这之前,降临在自身的会是爱意或恶意,全凭顶头学姊们的喜好而定。

而她们这两课的学姊呢……“好了,走啰!”

“请、请稍等一下!伊凡诺娃还没……呀!”

托洛斯卡娅话没说完,那只窜入斗篷与裤内的手便弯指钻进她干燥的私密处,早已预知却超出预期的痛楚令她痛苦地闭上了嘴。

前座的学姊边发动车子边说道:

“未经许可擅自离队的傢伙,当场毙掉也不足惜。罚她今晚自己走回去、没女人好抱已经非常宽容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怜归可怜,伊凡诺娃这种行为确实很不可取。

而擅作主张想替她申冤的自己,挨了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话虽如此,果然还是会担心伊凡诺娃……被学姊们调教有方的这副身体正开始进入状况时,她们已远离事发现场好一段路了,托洛斯卡娅一颗心仍栓在可爱脸庞有着斑剥痕迹的金发女孩身上。

据学姊们在这种情况下欺负起来比较有感,她自己也觉得不管是假意还是真心的呻吟都表现得比往常好。

一路上她在寒风与热体中反覆思索着爱意和恶意的问题,可靠又讨厌、变态又熟练的学姊们还真是诡谲难测呀……“啊,忘了跟法茵娜说那班车上面没有她朝思暮想的第二皇女……算了,她大概已经心灰意冷地踏上归途。”

“啊哈哈!妳这个直属学姊真的有够贱耶!小玛丽妳可别像这样欺负法茵娜唷!”

……不,果然还是讨厌多一点点吧。

皇女遇袭事件对皇务院及皇女厅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然而遇袭还被报导出来倒是头一遭。

民众并不需要知道太多复杂的资讯,只需明白被炸毁的铁路是莫斯科直通基辅那条便已足够。

简单的直线概念使第二皇女的形象在众人脑海中成形,再配上以往阅兵典礼中华丽登场的皇女影像、黑寡妇系列报导剪辑画面,让这话题烧个一星期到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甚至只要稍微动点手脚──例如将黑寡妇和敌国扯上关系──恐怕统领南方军的皇女殿下将一时难以在国内退烧。

身为那位“差点在返回皇女领的路上被炸死”、实则寸步离不开戈尔基宫的皇女殿下,苏米亚对这则夜间快报只有莫名其妙四个字可以形容。

“希莉亚,妳怎么看?”

在女僕们如杂耍般准备着铁板料理的餐桌前,披了一席米色碎花浴袍、挨着脑袋等晚餐的苏米亚眼神一晃,来到正吹着头发的希莉亚脸上。

天蓝色秀发尚未干透,薰衣草沐浴乳的香味传开,希莉亚盯着电视报导回答道:

“或许是皇务院搞的鬼,也可能是传递某种讯息……”

“讯息?”

“是的,毕竟这是首次出现的皇族遇刺报导。按照皇务院之严谨,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疏失。”

“问题是,会是向谁或哪个团体展示呢?”

“这个嘛……”

就在希莉亚陷入苦思之时,铁板传来滋滋作响的声音以及香气逼人的牛肉味,苏米亚的注意力旋即给饥饿感牵回令人食指大动的铁板上。

被软禁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尝遍各式各样的美食吧。

只不过这个体重嘛……唉,进宫以来就直线上升了足足两公斤……纵使万般无奈,苏米亚仍含着泪水吞下那块充分在嘴里散发出绝妙滋味的顶级和牛,接着品尝起鲜味十足的龙虾刺身……半个钟头后,被喂个饱满的主僕俩纷纷瘫软在床,耳朵听着没那么在意的新闻报导,嘴里喃喃着带有幸福感的忏悔。

这段时间中,生活型态的重大改变也影响了主僕俩的行为,希莉亚总觉得主人变得圆滑多了,似乎只剩在床上还保留原本的狂野。

苏米亚则是体认到在这个地方不管做什么都没用,已经是处于和外界隔绝的状态,也只能抱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去面对。

每天就是向女僕长确认、吃闭门羹、过着度假般的单调生活。

这样的日子是要消磨主僕俩的意志呢,还是单纯关来给大人物们斗争之用……无法从女僕们身上获取任何资讯的情况下,任何猜测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更何况,基辅方面也联系不上,战况如何完全不得而知。

尽管可以放心交给卓娅全权处理,开战之初就把自家指挥官监禁起来,这祖国未免太有自信了点。

帝母大人也好、皇务院也罢,究竟是为什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做出这种举动呢……该不会是跟那个皇位继承者有关吧?若然如此,也该有人来和自己接触才对。

不……难道是已经接触了?和皇女……领?

“希莉亚,过来。”

懒洋洋地躺在床尾的希莉亚闻言,便撑起身子、爬向主人那贴在左大腿上的玉手,然后顺着慵懒的弧度滑至大腿内侧。

浴袍底下的银色丝质内裤正蠢蠢欲动,她以鼻尖轻触那鼓动着的阳物,接着咬住内裤边缘,一手探到主人身后、解开系着的绳索。

凝视那逐渐茁壮的阴茎,希莉亚知道主人在思考了,一阵伴随着热情与激昂的思考。

于是她顺从主人的意志,含住频频颤动的肉棒并温吞地吮了起来。

希莉亚偶尔会想,这种能独佔主人的时光也不算太坏……不过她可不会再许些乱七八糟的愿望,要是一直被困在戈尔基宫可就不好了。

第二皇女列车遭受袭击的报导迅速在俄罗斯境内传开,位于西伯利亚某处深山的宅邸亦收到了这则消息。

深夜零时三十五分,书斋。

接获召集令的后备军区三位师团长赫夫诺娃少将、巴赫塔少将、科尔金娜少将聚集于此,彼此间的寒喧方才告一段落,第三皇女安娜贝儿一如既往以朴素的白袍装扮登场了。

“皇女殿下。”

三位师团长一齐起身,安娜贝儿两手插在白袍口袋里,目光快速扫过三人后轻声道:

“免礼。”

“是。”

“五分钟。待会我得继续实验。谁先来?”

赫夫诺娃向身旁两人颔首示意,来到坐于书桌的主人前方,巴赫塔与科尔金娜在她左右后方一步处待命。

与主人对上视线的同时,赫夫诺娃扬起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

“圣彼得堡的密探加上稍早的新闻管制漏洞,亲卫师团判定皇务院经已证实我方的动员,故请殿下命令我等出击吧。”

安娜贝儿面无表情的脸庞并未掀起一丝波澜,她维持沉稳──或该说是漠不关心的态度,点了点头。

“妳有办法和皇姊的亲卫师团抗衡吗?”

“我方会在基辅的援军抵达前压制圣彼得堡,巴赫塔与科尔金娜的部队将镇压南部地区以外的所有皇务院据点及其相关机构。您下达命令的七十二小时内,上述行动皆能完成。”

“妳要知道,帝母大人不下令,中央军就不会承认我们的行动。倘若行动失败,我们反而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关于这点……”

赫夫诺娃刻意停顿一会,给了主人充分准备的时间后皱紧了眉头说:

“亲卫师团已替您接下叶卡捷琳堡的兵权。沙皇有令,有任何万一就拿她当人质……”

“赫夫诺娃。”

“是……”

“妳怎么会中了帝母大人的陷阱?”

“恕在下失礼。我等二十六位师团长一致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您该入主帝都了!”

“妳……”

“您进可登上沙皇之位,退可坐拥皇务院,无论下哪步棋都能让您掌控整个祖国!”

眼见三位将军表露出如此坚毅的神情,安娜贝儿深深地叹了息。

“妳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我对那些权力厌恶至极?”

“沙皇知道您会这么说,所以才一併将拥有梦魇技术的后宫交给您。如果您真的不愿驾驭皇权,我等尚可辅佐安娜殿下……”

赫夫诺娃忽然起了个寒颤,那是因为主人的表情……不……该说是氛围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蛋所释出的氛围并非往常令人主动闭上嘴的冷峻,而是和盛怒时的沙皇一样……让赫夫诺娃心生小命不保的恐怖。

“敢动我的女儿,就算是妳……”

书斋房门突然敞开,一群手持突击步枪及冲锋枪的骑士团员冲入屋内,将赫夫诺娃连同两名将军团团围住。

骑士团长──亚美妮亚赤红着脸却异常冷静地走了进来,以华丽的饰剑直指赫夫诺娃。

安娜贝儿怒不可遏的激情隐藏在面无表情却僵硬的姿容上,静静看着命在旦夕仍不为所动的将军们,最后朝冷冽的桌面叹出一记深息。

啊啊……没想到连心腹之间也被帝母大人开了道漏洞。

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即使不採取行动,第三皇女接管叶卡捷琳堡的消息也会不胫而走。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推上与皇务院及南方军对立的战场,差别只在于是以帝母大人抑或自身的走法来开局。

……不对,根本就没有差别。

就算再怎么排斥无聊透顶的权力游戏,也绝不会任由小安娜被抓去当自己的替代品──帝母大人想必是知悉这道弱点,才撬开名唤将军的漏洞吧。

那么,不必再花时间钻牛角尖了。

“抱歉,主人……您该前往佐莎妲小姐那里了。”

亚美妮亚的声音传来,安娜贝儿将此事于心中做了道不甚重要的注解,便命令骑士团放下武器,走向唯一仍维持武装的骑士团长。

“赫夫诺娃,准许妳对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的皇务院据点发动攻击。”

“是……!”

“巴赫塔与科尔金娜,别让我失望。”

“遵命!”

“亚美妮亚,走吧。”

“是的,主人。”

深夜时分的走廊摇曳着虚无的火光,安娜贝儿在骑士团护送下前往地下研究所。

背着月色、通往梦境的路途中,第三皇女下了个小小的决心。

犹如很小很小的银指环、很小很小的黑曜石那般……我将奏响,献给妳的輓歌。

在这个,有妳所在的世界第二章“基辅事变”#3神圣俄罗斯帝国,鄂木斯克州,鄂木斯克。

犹如唿应各地战线燃起的漫天烽火,遥远后方的此地亦掀起了震天价响的怒号声。

大雪飘降的市街扬起白茫茫的雾霞,理应置身前线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驶入市内。

来袭者是──沙皇政警军第一三二师团麾下的三个机甲大队。

迎击者是──皇务院新西伯利亚军事专门学校机甲教导旅团。

奉第三皇女之命,由赫夫诺娃少将率领的亲卫师团以及科尔金娜少将率领的师团于深夜兵分四路,分别朝向皇务院于西伯利亚境内的重点机构前进。

巴赫塔少将的部队亦挥军远东,配合亲卫师团的攻势,全面袭击皇务院在俄罗斯东部的势力。

鄂木斯克州政府大楼前,一支由学生组成的实战训练部队正在大楼四周拉出防卫线,试图在此抵挡正从二点五俄里外急速逼近的“敌军”。

局势打从最初就十分明朗,没有一丝模煳的空间。

敌人是俄罗斯后备军区的……正规军。

第三皇女直属部队。

而我方是……“现在!该是时候展现妳们这群菜鸟的训练成果了!让胆敢挑战我等皇务院的背叛者尝尝新西伯利亚预备部队的厉害!”

“皇务院新西伯利亚第一零零五狙击兵团!就绪!”

“皇务院新西伯利亚第一二七五机甲中队!就绪!”

“皇务院新西伯利亚战斗教练团!就绪!”

“皇务院!新西伯利亚第二零零七步兵中队!第二零零九步兵中队!就绪!”

“以双鹰旗的荣耀起誓!胜利必将属于我方!”

“呜喔喔喔喔喔喔──!”

即使面对来势汹汹的正规机甲大队,尚处于训练生身分的学生们仍然磨拳擦掌等待着。

而距离本地仅剩一点八俄里的银白大道上,以战车队为先锋的机甲大队战意亦是激昂。

“卡娜莉亚战车队!就靠我们打破敌人的坚固防线!”

“帕莎夫娜机步旅第二团!准备碾杀没用的敌军!”

“夏萝娜机步中队!拿出我们身为精英的实力!彻底扫荡!”

“顽强第一三二师!让我们打倒圣彼得堡的走狗!”

“光荣第一三二师!为了崇高的皇女殿下而战!”

“以皇女殿下之名!大俄罗斯!”

“杀啊啊啊啊啊啊──!”

激战于清晨五时整的州政府前广场爆发。

甫一交锋,第一三二师精锐部队就冲破第二零零七步兵中队布下的防线,卡娜莉亚战车队自战线缺口鱼贯而入,打乱了步兵阵地并直取后方的机甲中队。

隐藏在步兵中的砲兵团伺机反击,虽尽力摧毁了敌先锋编队的四辆坦克,仍止不住逐渐扩大的漏洞。

敌我混杂的最前线中,防御面积不断萎缩的第二零零七步兵中队正渐渐地陷入绝望。

“布、布梅克上尉!不行了!右翼联络点全部失联,很可能已经……嘎啊!”

“别站起来!停止观测!敌方狙击兵躲在坦克后方啊!通知机甲队,朝我们的地点砲击!”

“是、是的……!”

“摩莉少尉!全面后撤!我们要放弃这里了!”

“遵命!上尉!”

开战不到十分钟,指挥官战死、右翼全灭、本队及左翼皆残破不堪的惨况接踵而至,暂代中队指挥官的布梅克上尉迫不得已,只能在遭到敌军毁灭之前下令撤退。

中队驻守的简易工事根本挡不住密集的坦克砲火,后方埋伏的砲兵在曝光后亦遭到摧毁,此时此刻是完全不可能维持防线了。

和开战前的必胜之情迥然不同的绝望自每个学生胸口漫开,初次上阵就遭到机甲大队掩杀的恐怖在大伙心中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撤退命令没有激起任何一丝勇气,残存各队纷纷往后方突围。

然而真正的阻碍并非突入阵内的敌方先锋,而是自正面展开追击的战车队。

溃散状态的中坚战线遭到彻底蹂躏,理应立即到来的掩护砲击并未响起,毫发未伤的战车队正肆无忌惮地咬杀着逃亡中的各班。

布梅克上尉率领的本队亦受到追杀,乘着坦克而至的狙击兵确实地削减她们所剩不多的兵力。

等到她们好不容易穿越浓烟与烈火、顶着满头污血来到州政府侧面的防线,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幅绝望的恶景。

机甲中队居然已经撤退了……而且正受到敌军先锋那区区不到十辆坦克的追击……“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新西伯利亚的精锐机甲中队……”

“上尉……快逃!后方追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

“上尉……!”

剎那的闪光自布梅克上尉的左眼冲出,喷溅的血花中,破裂的眼球缓缓垂降──摩莉少尉忽感全身炽痛,好多地方都传出疼痛信号,混乱之中她已失去对身体、对周遭的判断力。

当布梅克上尉重重地倒下,她也在剧痛中滑稽地倾落。

但是不知为何,摩莉少尉并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

毫无根据、丧失了判断及自主能力的军官如此坚信着……她就这么闭上了脏污的双眼。

至于让第二零零七步兵中队彻底绝望的卡娜莉亚战车队──其先锋歼灭了埋伏的砲兵团后,并未调头围歼步兵防线,而是集中所有兵力直攻敌后方的机甲中队。

就战力而言,先锋团的四个战车小队已经丧失了其中一个半小队,剩余十辆坦克显然无法和机甲中队相抗衡才对,可是她们却採取不要命的突击战法,一举杀进中队防线、打乱那按教课书布下的守势,迫使完整的防线导向混战。

无实战经验的菜鸟部队最缺乏的就是紧急应变能力。

面对这种出其不意的战法,一度陷入混乱的指挥系统要想恢复,至少得花上正规部队三倍左右的时间。

这段期间她们受到的伤害已确实在众人心中留下莫大阴影,军备上的损失更是难以弥补。

不过,会造成如斯混乱也不能完全怪罪于初次上阵,令人绝望的原因尚有一个──双方的坦克强度完全不能比。

军事专门学校採用的型号乃正规军退役机种,其中半数属于前朝时代的老古董,其余的至少也是二、三十年前的坦克。

相较之下,卡娜莉亚战车队的坦克全是前年出产的最新锐机种,技术成熟的电磁反应装甲大大提升了机体防御能力,这和一轰就爆的旧式坦克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于是就在仅仅折损两辆坦克的极大战力差之下,卡娜莉亚战车队顺利击溃了第一二七五机甲中队的士气、扫荡了州政府侧面战线。

战线急遽倒退的新西伯利亚军并未就此放弃,防守州政府的部队尚有战斗教练团及一个步兵中队,狙击兵团亦隐身邻近屋舍中,鄂木斯克可没那么容易失守。

只可惜这般壮志未能持续太久……纵然是精英云集的战斗教练团,在新式坦克面前也无用武之地。

随后而至的机械化步兵朝第二零零九中队防线展开强袭,帕莎夫娜与夏萝娜的精兵迅速突破防线,以学生兵为对手显然是小看她们的实力。

不消多久,防线纷纷破灭,州政府一带逐渐被镇压,失去援护的狙击兵团亦遭到清勦。

鄂木斯克州政府大楼区的沦陷直接威胁到位于后方的军事专门学校,然而真正的绝望却是来自伴随三面战线败战而成形的包围网,机甲教导旅团尝到了彻底的败北。

燃烧成灰烬的是双鹰旗、张狂飞舞的也是双鹰旗。

胜利的旗帜乃是赤底金身之双头鹰,首战大捷的沙皇政警军继续向前开去。

神圣俄罗斯帝国,鄂木斯克州,皇务院新西伯利亚军事专门学校。

机甲教导旅团,这支新西伯利亚军最精锐的部队,其败北的消息传回军校登时引发众人极大的恐慌。

全校兵员总计也不过一个师团,其中半数精锐遭到全面败北,剩余半数的菜鸟部队完全慌了。

就在战火即将波及此地的紧要关头──战略研究院向师团本部提出了令众军官胆战心惊的建言。

“此役没有胜算,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故请竖起白旗吧。”

“什么……!”

师团本部一片譁然,以过往辉煌历史自豪的军官们无不愤怒,众人连成一气,同仇敌忾的氛围立刻成形。

其中一位军官按捺不住脾气,当场指着战略研究院副院长的鼻子大发雷霆:

“妳们!妳们这群战研院的!竟敢背弃大前辈皇务院长伊琳娜大人和南方军总参谋长卓娅大人吗!”

副院长眉头紧皱,数秒前她还希望在场众人能察觉她语气中有多少不甘,没想到根本没人发觉,因此她悲愤交加地吼了回去:

“我们也不希望新西伯利亚师团的名声蒙羞啊!但是妳也看到了,机甲教导旅团全灭!我们战研院甚至向卓娅中将发誓,绝对会……绝对会不辱使命……”

“那就和我们一同拿出勇气!不辱使命地迎战!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不行!绝对不可以!连精锐也挡不住的敌人,如今校内只剩孩子们,绝不能让她们平白送死!”

“看来多说无益。来人!请副院长离席!”

“听我说啊!卓娅中将希望我们能保护孩子们!”

“卫兵!”

士兵们面有难色地走近战略研究院副院长,却因为方才那席对谈迟疑了。

那位誓死不降的军官气得亲自动手,让本来就不欢而散的气氛更加沉重。

当她怒气沖沖地将副院长轰出会议室、转过头来看向众人时,骤变的氛围席捲了她全身。

那是只在短短数秒钟内迅速达成的──易帜的共识。

原本和她共同站在顽抗阵线的众人,仅仅由于副院长的几句话,就在她这个代表人物不注意时换了边站……感到遭受背叛的军官忿忿不平地拍响桌子,振奋人心的话语正欲脱口而出,却给一记近距响起的爆破声打断。

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兵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噼头喊道:

“敌机甲大队来袭!北面、东面、南面皆出现敌迹!”

只是单次砲击而非连袂袭来,代表着什么很明显了。

“现在的话还可以投降,再来就是总攻击!”

结束了。

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新西伯利亚军事专门学校一百五十年的光荣传统……皇务院新西伯利亚战术教导师团的摇篮神话……此时此刻、伴随着荡然无存的军心──划下了休止符。

神圣俄罗斯帝国,亚库特州,亚库兹克。

新西伯利亚师团竖起白旗的当下,宛如反击信号般,亚库兹克市街亦响起了怒号。

然而正所谓盛开的花朵终将凋零,士兵们汇聚此地,引领决战的火花绝望地盛放。

来袭者是──沙皇政警军第二零六师团。

迎击者是──皇务院第四政警军。

此外,尚有一支既不属于袭击方、也不属于迎击方的中立部队──亚库兹克防卫军。

各地防卫军由于直接归莫斯科管辖,因此在远东军大举南下的现在,未接获任何命令、也搞不懂情况为何的防卫军仅仅在各政府机关布下防线。

当然,除了皇务院掌管的机构。

尽管明知绝非正规军对手,为数仅仅千名的黑衣警察仍然全员带上冲锋枪及狙击枪,在她们的据点──政警大楼内摆出迎击态势。

“第四零一政警大队!总员二零零、实到二零零!”

“第四零三政警大队!总员二四零、实到二四零!”

“第四零五政警大队!总员二零零、实到二零零!”

“第四零九政警大队!总员二二四、实到二二四!”

“齐尔诺芙娜准将直属、第四零七政警大队!总员一九六、实到一九六!”

“英勇果敢的诸位同志!我等乃皇务院在远东地区的武装象徵,无论如何绝不能轻言放弃!”

“为了祖国而死吧──!”

摄氏零下四十度的极低温已不适合进行市街战,但是远道而来的第二零六师团并不畏惧冰天雪地的世界;众将士在雪地运兵车内剧烈地颤抖,混和了将置身极其恶劣之环境的恐惧、以及将要大展伸手的冲动。

随着第四政警军仅有的四辆坦克遭到炸毁,战况直接导入据点战。

“强弓一!给我扫荡所有大楼、不留活口!”

“黑瞳一!按照计划破坏各栋楼的暖气!行动行动行动!”

“强弓二!妳们要是输给黑瞳队的婊子就别给我回来了!快上!”

“强弓三!全部都听到了吧,在暖气断绝前务必完成任务!”

“红眼一!确保制高点与退路!现在全队下车!”

“妳们这群可耻的裸虫!别辜负了巴赫塔将军亲自栽培的恩情!行动开始!”

“以皇女殿下之名──!”

亚库兹克防卫军的存在不允许第二零六师团直接夷平政警大楼,和为数千名的武装力量进行缠斗绝非明智之举,故进入皇务院辖区的机械化步兵旅兵分五路,三路正面进击、一路破坏大楼暖气、一路着极地装备执行掩护。

第四政警军分布在政警大楼的弦月结构中,她们的武装大抵为制式冲锋枪,这玩意在治安任务或反恐作战中非常有用,和正规军交火就显得有些勉强。

尽管双方压制火力有着显着差距,由于政警大队在各个据点间採取机动守势,勉强和来袭者打成平手。

但是她们的防守优势并未持续太久,涌入政警大楼的军队已突破千名,前线据点构筑的简易工事几乎在交战中被摧毁,战况逐渐演变成面对面冲突。

在即将失守的东侧政警大楼二楼大厅,十数名设伏于此的黑衣警察正面临围歼命运。

当防守前方出入口的据点遭到镇压,她们立即切断这个区域的电源及暖气,试图阻止鱼贯而入的入侵者。

然而事与愿违,正规军力求速战速决,攻势并未暂缓。

负责守备此地的中队残员决定且战且退,双方于撤退点展开激烈交锋。

“嘎……!”

“琪木格!”

“没、没事!只是屁股……可恶,没事个屁啊!她妈的!杀了妳啊啊啊!”

“好了啦!不想死就快上来!”

──火力,差太多了。

新锐冲锋枪顶多和旧式突击步枪持平,可是她们手中却拿着旧式冲锋枪,更别提对手装备的是新锐突击步枪……眼见琪木格中尉及多数部下挂了彩,更坚定了娜仁托娅少校撤退的决心。

问题是,还能撤去哪?三楼走廊的同志们瞧见她们负伤落魄的惨况,纷纷燃起了复仇的怒火,热血沸腾地发誓将为她们报一箭之仇。

这幅景象再度激发许多伤员的斗志,看在娜仁托娅眼中却只浮现出另一批带着枪伤、狼狈逃向后方的身影。

她们在此和决意与入侵者一拼生死的同伴分开,继续往后方撤退。

正当她们返回位于六楼的医护中心时,室内忽然暗了下来。

然后是──静谧。

失去了暖气供应系统的噪音,绝望的静谧降临于六楼……不,是降临于整栋东侧大楼。

“暖气机组是第四零三大队负责的吧?她们全灭了吗?”

“不行了,没暖气的话根本无法坚守……”

“妈的!那些家伙打算同归于尽吗!”

退无可退、进也只有死路一条,黑衣警察们在迅速降低的室温中起了内闹。“突围……只能突围了!”

“还能到哪去?外头全是正规军啊!”

“防卫军基地就在邻区……我们向防卫军寻求庇护!”

“妳这白痴!就是因为防卫军不出手,我们才会遭受攻击啊!依我看,只有投降……”

“妳、妳说什么!妳以为她们会饶过我们吗!”

“不然妳说该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马上就要冻死了啊!”

正当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休之际,通往五楼出口的方向来了一名头破血流的黑衣警察,那人和其她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身上披着一件正规军的雪地军用外套,上头没有绣上部队图章与识别身分。

那名负伤的警察在两个同伴搀扶下抵达六楼大厅,这身装扮之所以能通过下面三层的原因,反应再怎么差的人都隐约明白了。

“高娃……妳没事吧!”

娜仁托娅与琪木格同时出声,高娃脸上带着歉意向她们点点头。

“少校、琪木格……抱歉。”

抱歉……什么?负伤撤退?战中投降?还是……特地跑回来指挥中心劝降大伙?高娃不再开口,仅是站在出口处发着抖。

即使如此,知悉她的到来象徵何事的同志们,都确实接收到了来自敌军的讯息,一个个闭上嘴巴、无言领受。

“现在的话还可以投降,再来就是总攻击!”

结束了。

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第四政警军的荣耀……皇务院的远东支配权……此时此刻、伴随着降至冰点的军心──划下了休止符。

番外篇“圣瓦伦坦”圣瓦伦坦日。

一个在近两百年前被取消后,捨弃了宗教意涵、转型成商业取向的庆典节日。

在这令全世界情侣一窝蜂创造出来的浪漫氛围中,有个孤单的少女坐在夜晚马德里街头的露天咖啡桌前,只身摇曳于车水马龙的人潮中。

少女……该说是外表形似少女的女子正一脸出神地盯着熙来攘往的人们。

她有着一头淡穗金色的短发,自然捲的发末探到肩下二点五公分处,发根随着慵懒的姿势与坏习惯的放松动作熘到耳朵前,将惨白的双耳遮掩住四分之三,让她看起来活像只疏于理毛的小野猫。

这只野猫与惯于豢养的家猫不同之处在于:她的肌肤同时存在两种不同的色彩,苍白柔肌与暗肉色斑剥痕迹,一块块地像是拼图般拼凑出她的外貌。

好啦,其实这跟哪种猫根本就没有关系,就像俄罗斯蓝眼猫和苏格兰折耳猫并不能代表恶毒的学姊与可怜的学妹……这番无意义的消遣没能带给她多少抚慰,正如同浅橙色方格长裙底下那根活蹦乱跳的刺参实在无法影响她的身体。

处罚理由是没有送学姊们巧克力,时间限制则是整段外出时间,连坐罚的对象当然是今天和自己外出的另一队女孩。

至于那位不幸的女孩玛丽?亚历珊卓诺芙娜?托洛斯卡娅,已经神秘消失了差不多……刚过八分钟。

双色肤的小野猫将视线从银手錶上移开,兴味索然地重新投入不很习惯的人潮中,任由一对对情侣以过分甜蜜侵扰她正逐渐随街头气氛溶解的心。

今天是曾经的圣瓦伦坦日──现今被人们称为情人节的日子。

全马德里的咖啡厅几乎坐满了大大小小的情侣,要是在这种浪漫气氛中不识趣地只身闯进来就太愚蠢了。

玛丽的存在可是帮了好大一个忙,能够让她一个人理直气壮地坐进这三十五张桌子的最角落而不突兀,免去她在外人眼中扫兴的单身剩女印象,使她看起来不过是暂时被女伴遗忘的可怜虫。

情人节。

可以跟喜欢的人尽情要求牵手、拥抱、接吻的日子。

虽然她自认没有那种对象,若要打个比方的话,脑内很快就浮现出一道面容。

和自己同样淡色的金发、更高挑更强壮的身材、冷漠高傲的眼神……一位必须是身在遥远的基辅、名字叫做苏米亚?妮拉耶芙娜?罗曼诺娃的女子。

也就是……姊姊大人。

只属于我的姊姊大人。

那束起头发后显露出来的雪白后颈、自傲地挺起的胸膛、强壮却美丽的大腿曲线……网路随便搜寻就有身穿各种正式服装的照片,不管是威风八面还是性感迷人的都必须保存起来……还要挑一张最喜爱的玉照印出来护贝好,黏在任务用斗篷内侧随时携带着……啊啊……要是能跟姊姊大人像情侣般走在路上就更棒了……“伊凡诺娃,口水、口水……”

在一片嘈杂声上头载浮载沉的妄想因着熟悉的口音迅速破灭,小野猫──法茵娜?妮拉耶芙娜?伊凡诺娃下意识地吸了下嘴巴,果然成功回收不少令她丑态尽出的唾液。

被这动作逗笑的玛丽拉开法茵娜对面的椅子,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亮粉红色纸盒坐了下来。

盒身除了一个小女孩的商标外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窜出盒子的各式巧克力香气倒是直接揭晓答案。

法茵娜边以纸巾擦拭嘴角边问:

“妳离开这么久只为了买这个?”

梳平了浏海、褐色长发文静地放下的玛丽点点头,喜孜孜地说道:

“我从半年前就注意到这家店了喔!听说她们的巧克力和糖果比那些高级连锁店还划算,所以……”

呜啊,都忘了玛丽话匣子一开就是方阵砲等级……对巧克力兴趣没姊姊大人高的法茵娜只好乖乖忍受密集而至的琐事轰炸。

玛丽今天穿的是纯白长袖毛衣搭米色小围巾,还有一件样式与法茵娜相同的粉红色款长裙,配合那头清秀可人的发型与开心的笑容,是给人印象十分良好的女孩子。

虽然这么说,其实这也不是她们俩的点子,而是玛丽的直属学姊帮她做的打扮。

顺带一提,法茵娜的直属学姊帮她配了薄薄的棉质洋装,不许穿内衣,完全就是站在恶整的出发点。

但是很遗憾地,法茵娜裙子底下的刺参已经从正午断断续续运作至今,只有刚开始的五分钟让她感到困扰,现在已是任其在里头扭动的状态。

若要说这处罚对她有什么意义,大概就是每次运作时都得跑一趟洗手间、上点润滑油免得弄伤了私处。

这么说来,惨遭连坐罚的玛丽也是这样吧。

只不过她的直属学姊对她善良多了,不像法茵娜这边三不五时就要处罚一下。

“……我讲了这么多其实妳都没在听对不对?伊凡诺娃?”

法茵娜飘渺的目光很快地聚焦在玛丽尖尖的鼻子上,回过神来应了声:

“嗯。”

玛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这时女侍送上咖啡,高挑如热情舞者的热焦糖玛奇朵与低矮似稳重指挥家的冰黑咖啡。

法茵娜歪着头想了下,大概是自己放空时玛丽点的吧。

于是她拿起自己那杯黑咖啡,未经搅拌就尝了一口。

柔苦香气在若有似无的震荡中传开,香气正浓,玛丽碎碎唸道:

“伊凡诺娃真爱装模作样啊──”倒也不是那样啦……不过见到玛丽一脸喜悦地品尝着热饮,准备妥当的抗议就被法茵娜吞回肚子里。

她之所以每次都选择冰饮到了连玛丽问都不用问直接帮她点的地步,纯粹是因为这副身体属于易汗体质,却又因为严重的皮肤问题导致汗腺受损而不适合出汗,为免肌肤过敏才做如此打算。

避免糖分则是更普通的理由:减肥。

尽管现在已是秾纤合度的身材,思及平时任务或训练后总被学姊们塞一堆高热量食物,非必要还是尽量少跟热量打交道吧。

其实玛丽也是知道的,但这种可以顺势啰嗦个几句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啰。

“唿哈──!果然好喝!”

甜甜腻腻的香气随着玛丽吐出的气息飘来,法茵娜逮到机会吐了句:

“喝咖啡可以弄到跟灌龙舌兰一样的人,大概只有托洛斯卡娅吧。”

“哪有……那东西我一杯就挂了,还是甜甜又不会辣舌的东西好。”

那位一杯就倒的女孩没说的是她后来又扫了三杯伏特加调酒、连跳三支舞、在学姊们怀里转来转去最后当众硬是抢走半醉半醒的法茵娜到厕所去……只能说有些事情到了当事人口中总会美化到和客观事实产生不小的差距。

幸好今天下来喝的不是咖啡就是苏打水,不必担心玛丽发挥她那可怕的酒品。

“伊凡诺娃,手来。”

“嗯?”

玛丽一手伸进盒子里东挑西拣,视线却揪着法茵娜的双眼,好像不用看也能挑出她心目中的巧克力──最后登上掌心宝座的确实是颗符合双方期望的黑巧克力。

指甲大小的马鞍形黑巧克力上头洒有漂亮的杏仁颗粒,苦中带甜的滋味还不错,法茵娜又讨了一颗。

顺利用巧克力掳获目标的玛丽愉快地笑了出来。

这回她没直接放在那只摊开的掌心上,而是以姆指与食指夹住巧克力,送往法茵娜嘴边。

法茵娜盯着眉开眼笑的玛丽,别扭地挑眉问道:

“这是干嘛?”

“明知故问。”

“很奇怪啊,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又不会怎样。不然妳把我当成第二皇女吧。来,啊──”

“说那什么傻话……”

两者类型也差太多了,怎么可能会把眼前的清纯小姑娘当成高岭之花般的姊姊大人呢?可惜记录了一整天甜蜜景象的脑袋不争气地跟着想像了──姊姊大人对自己做出这种举动的画面。

想着姊姊大人那优雅的姿势、浅浅的微笑,还有配合着哄妹妹的嗓音所伸出的手……“来,啊──”此时就算隐约知道那声音其实是玛丽发出的,法茵娜也忍不住对着妄想中的姊姊大人张开樱桃小嘴……“啊……”

浓郁香醇的口感在嘴内化开,法茵娜眼神陶醉了起来。

突然间姊姊大人对她敲了记响指,粉红色的梦幻氛围剎时雾化消失,嘈杂声重新充斥她的四周,眼前是坏心地掩嘴而笑的玛丽。

“托、托洛斯卡娅!”

“哈哈,还真的露出可爱的表情吃下去了!”

真是失态……不过看在巧克力不错吃的分上也就算了。

没想到玛丽玩不过瘾,又挑了颗巧克力在法茵娜面前晃了晃。

“可爱的法茵娜妹妹,啊──”完全无感。

法茵娜摆出不想奉陪的一号表情,转过头去喝咖啡。

这次怎么勾引都没用,玛丽只好自己吞了那颗其实也选错了口味的牛奶巧克力。

甜滋滋的味道让她联想到方才对面小美人不经意露出的甜美模样。

后来两人闲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诸如圣诞节那晚吃了些什么啊、某个学姊不为人知的怪癖啊、在某个国家某条街道上发现的漂亮衣服啊──来打发由咖啡与巧克力交织而成的悠闲时光,直到法茵娜手錶哔哔哔地响起。

七点十二分,不很干脆,但这是从马德里各处出发赶到指定机场、搭上指定班机还颇有余裕的时间点。

灌了两杯黑咖啡的法茵娜伸伸懒腰后起身,先后吞下两杯焦糖玛奇朵再塞了一堆巧克力的玛丽也起身收拾。

两人搭上计程车,一人一边望着飞逝的夜晚街景、让逛了大半天的身体好好休息。

车内后座混杂着香水味、皮座椅味、咖啡味还有巧克力味,每一种味道的浓度都在缓慢降低,或许到机场时就所剩无几,返回俄罗斯的时候就完全闻不到了吧。

除了那盒玛丽铁了心要带回去孝敬学姊们的巧克力。

与其说悠闲──不如说有点空虚的马德里半日游就要结束了。

法茵娜略显疲倦地闭上眼睛。

唿。

明明是难得的假日,都计划好要到基辅去找姊姊大人的说。

为了潜入皇女厅,还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准备……结果却因为直属学姊临时有事、又不想浪费订好的机票,硬是强迫自己飞到西班牙来玩。

最莫名其妙的是,回程的机票还要从薪水里扣……要不是有托洛斯卡娅陪着,恐怕真的会在马德里街头无聊到死翘翘,或是对路人妒嫉到死翘翘吧。

思及至此,就觉得今天这一趟也不算太坏……至少还有个人陪着嘛。

“欸,伊凡诺娃……”

熟悉的声音从黑暗的右侧传过来,法茵娜轻声道:

“怎样?”

“今天是情人节耶。”

“嗯。”

“只有今天,妳可以把我当成第二皇女亲一下喔。”

“又在说怪话。”

“还可以附加很多色色的事情喔。”

“妳还说。”

“嘿嘿,不用客气,尽情向姊姊我撒娇吧!”

“懒得陪妳发疯……”

只要冷漠以对,玛丽自个儿就会识趣地打退堂鼓,这招屡试不爽,法茵娜决定比照办理。

但是啊……托母亲的福,没那么迟钝的脑袋还是会在冷静下来以后,弄懂一些只对特定对象来说相当重要的事情。

于是法茵娜悄悄在心中叹了口气后提起精神,一言不发地凑到玛丽身边。

本来状似落寞的玛丽露出了有点逞强的微笑,同样不发一语地靠了过去。

“嗯……”

今天的伊凡诺娃是微苦的滋味。

“啾……”

今天的托洛斯卡娅则是甜甜的味道。

圣瓦伦坦日。

可以跟喜欢的人尽情要求牵手、拥抱、接吻的日子。

虽然她自认没有那种对象,此时此刻她十分感谢身旁还有这位女孩子──无论妳是不是圣瓦伦坦赐予的礼物。

“满怀喜悦地收下吧,圣、瓦、伦、坦的礼物唷!”

轻佻的语调勾起难听的口音,窜入耳畔的是流畅却被口音严重拖累而显得别扭的西班牙语。

身为好歹也在这个国家待了三十个年头的本地人,她对这惹人厌的口音只想以怀里的匕首将之割裂成两半。

然而实际到来的只有颈部那记深入细长的刺痛,以及迅速稀薄化的意识──当她察觉到危机之时,注射已然完毕,速效型药剂也在她的血液中彻底发挥。

黑皮肤黑短发的高瘦女子甫一昏厥,嚷嚷着难听口音的另一名女子顺势扛起她,那人身上的浓烈酒气立即缠绕上她脱力的身子,使之看来彷彿只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众多喝挂的女人之一。

只不过她和那些女人决定性的差异在于……她们不会因为药物产生心脏麻痺,然后被扔在租来的车子上等死。

但其实她也不算孤单啦……若以某目标为中心划出方圆两百八十俄尺的范围来看,她是第二十一个被误以为喝挂再被抬上四辆厢型车之一的女性。

口音糟透了的女子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将她送上车、锁好车门,还没重回人群,耳机就传来一阵快速减弱的杂讯,而后是尖锐的女高音:

“奥莉加,辛苦啦!剩下的两个目标伊文洁琳会处理,妳先待命──喔不,时间差不多了,妳还是先化个妆准备接菜鸟吧。”

留着普通的亮金色长发、穿着普通的便宜衣裙、看起来实在欠缺魅力的那个女人──奥莉加默默接下这道指示,返回刚刚才多塞了具尸体的厢型车上,就在四个逐渐僵硬的女人、一个负责协助她的剧团女人身边迅速上了个又老又黑的妆,戴上一顶略显脏乱的黑色捲发,顺便吸根劣质菸混淆身上的气味,最后再换件连锁店常见的难看便服。

一切就绪,奥莉加下车走过一条街,找到女高音事先叫好的计程车,交给司机一笔钱之后就上了驾驶座,将口袋里的邋遢照片做成新的识别证。

方圆两百八十俄尺的圆圈稍微偏离了原本的定点,奥莉加立刻发动车子,驶向某目标所在的露天咖啡厅。

刚瞧见某只可爱地朝这儿挥动的小手,耳机又爆出杂音:

“啊啊……伊文洁琳那婊子搞砸了,好像是特殊体质,阿妮西娅正赶过去……我们这边照旧,送猫咪们回巢吧。”

我知道了啦──就算想回答也没办法,仅仅配有耳机却没麦克风的奥莉加只能将车子开到猫咪们身旁,然后操着塞尔维亚南方口音的西班牙语不耐烦地催促两人上车。

杂音恼人地响起:

“线路封锁,二十分后解除。”

这是为了不让猫咪们察觉有异,奥莉加也乐得轻松,专心开她的车──并为二十分钟内可能没有任何支援的悲惨命运写下一笔不怎么悲壮的注记。

她们今天可是宰了二十一个圣殿骑士团西班牙支部的小王八蛋……如果伊文那边搞定的话是二十三个。

就马德里的资料看来,圣殿骑士团起码有四个据点、总员超过八十人,若她们再动员本地的武装修女,人数可能会破两百。

而她们这边的人数则是──六人。

俄罗斯秘密涉外局武装九课三人、武装二十二课三人。

作战方式很简单:放两只特徵明显又自以为在休假的猫咪正大光明混进人群,然后把这消息送给圣殿骑士团支部,并将所有进入警备范围内的名单……暗杀之。

不管来者是单兵抑或三两成群的刺客、无论是要引诱她们至暗处抑或直接在人群中来个充满爱意的注射──都改变不了西班牙圣殿骑士那群欠缺实战经验的臭婊子注定败亡的事实。

至于正窝在奥莉加后座的猫咪们,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察觉她们四个学姊的存在……这样也好,没有自知之明的饵食才是最棒的诱饵。

不过……可以的话……真希望她们别在后照镜里甜蜜地吻来吻去……身为不那么爱整学妹的极罕见优良学姊,奥莉加瞥见这一幕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因为那种互舔伤口的举动真是……太可爱了。

没错,不管是自家法茵娜还是邻家小玛丽,都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再配上如此惹人爱怜的行为,简直要让罪恶感比同伴们高上三倍到十五倍左右的奥莉加备感煎熬。

啊啊……尽管只是为了保护孩子们不被其她人虐待,到底也是抱过她们、有了肉体乃至体液的接触……如今那惩罚已到来,就在不断膨胀的罪恶感之中,就在对于如斯纯情心生的些许妒嫉中。

主啊。

我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坏孩子。

即使如此,也有这资格守护孩子们吗……?

“奥莉加姊,来,啊──”高浓度的黑巧克力香味传来,陷入自责情绪的奥莉加想都没想张开了嘴巴,就在那道颇具疗癒效果的女声中咬了一口──自一层薄醇可可香味中窜出的,是浓烈的鱼子酱口感。

奥莉加双眼直盯着眼前的道路,眼角戏剧性地含着热泪。

“小玛丽……”

“是?”

“我的伪装真的这么差劲吗……”

“啊……这个,呜……”

曾几何时佔据后照镜一半的玛丽苦恼了起来,这时另一半被法茵娜圆滚滚的脸蛋给佔满。

“因为奥莉加姊每次都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明明是在内心忏悔……”

““主啊!我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坏孩子!”

“啊……啊啊……”

失态了。

坏习惯一再地跑出来,真是天大的失态……“那个,奥莉加姊,妳讲得再小声我们都听得到……包含失态这句。”

“我知道了……抱歉。”

尴……尬……啦……!打扮成这副鸟样还被认出来,又没办法像阿妮西娅她们一样讨人厌地用情绪化来解决任何事,这种时候只能放任尴尬充斥车内了吧……没想到猫咪们很快就找到化解尴尬的办法。

“奥莉加姊……啾。”

“伊凡诺娃,换我了……欸!不是叫妳亲我啦!”

“明明就很开心。”

“哪有……奥莉加姊姊,我最爱妳啰!啾啾──”

“托洛斯卡娅,妳是不是醉了?”

“才没有呢……嘻嘻……耶!我抓到奥莉加姊姊的咪咪了!”

“果然……妳刚刚吃的全都是酒心嘛!那不是要给伊文姊和阿妮姊的吗!”

“因为那个很好吃呀!人家全──部都吃光光啰!嘻嘻嘻……嘿嗝!”

纵使小玛丽酒后乱性抱住奥莉加示范起性骚扰大全,出于两只小猫咪的体贴,她的内心已在两个吻的魔力下重获平静。

奥莉加重新打起了精神、哼着随兴而致的旋律,就在后座猫咪们吵吵闹闹的陪伴下继续驶往机场。

““我是好牧人,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

”这次她有记得说出来了。

虽然她的猫咪们早就闹哄哄地压根儿没空理她这个脏兮兮的牧羊人。

……不对,应该是牧“猫”人。

“伊文洁琳,来,啊──”

“年过三十的臭鲍鱼别在那耍蠢。”

“妳、妳说什么!欸,变态司铎,妳看她啦!”

“伊文只是在妒嫉奥莉加啦。还有别叫我变态司铎。”

“别乱说,妳这臭鲍鱼。”

“嘿──原来在妒嫉呀?细心栽培的小玛丽主动向别人家的姊姊奉上了吻……呜嘻嘻!

““笑屁啊,宰了妳喔?”

“啊哈哈!好可怕好可怕。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是变态司铎先说妳在妒嫉的!”

“伊文,小玛丽有买妳的巧克力啦。阿妮,妳也别吃醋了。还有别叫我变态司铎。”

“我才不稀罕什么巧克力!”

“谁谁谁谁在吃谁的醋啊!”

“好啦好啦,一个恋妹情结,一个一目了然……”

《圣瓦伦坦完》第二章“基辅事变”#4神圣俄罗斯帝国,帝都?莫斯科。

南方军反叛的消息于帝都一带扶摇直上,连日下来,基辅至伏尔加格勒的防线兵力不减反增,阿斯特拉罕更是传出将召集第二预备兵力的风声。

南方军的蠢蠢欲动牵动着与之抗衡的中央军,继圣彼得堡部之后,莫斯科部亦进入紧急状态。

尽管克里姆林宫仍未传出消息,皇务院发佈的战争命令经已确认,中央军亦开始增强帝都防卫线。

于俄罗斯境内相互对峙的正规军,总数已从三十五万上升到了六十五万。

克里姆林宫,乌拉尔厅,第二二八七定期会议。

气氛僵化的黑金会议上,除了持续失踪的沙皇,后宫首席玛丽亚亦不告缺席。

在座仅剩皇务院长伊琳娜以及顾问首席吉娜依达。

伊琳娜照本宣科跑了遍流程,在得到吉娜依达的首肯后,扬起干燥的声音唸道:

“那么,本期会议重点如下:第一,基辅事变;第二,西伯利亚事变;第三,远东事变……”

流畅的声音沉寂数秒,伊琳娜目光扫向半空,尾音下沉:

“……以上。”

即使心乱如麻亦保持优雅,伊琳娜馀裕的姿容令御医大人微微扬起了嘴角。

伊琳娜装作没发现开口道:

“现在开始本期第一项议桉。”

基辅事变。

在皇务院精密的消息控管下,社会大众及多数贵族对此事的认知全部导向南方军的叛乱。

但是,也有一部分非伊琳娜派系的人知悉事变主因在于戈尔基宫,这些人正是置身帝都的皇室成员。

比方说,眼前的顾问首席。

而身为效忠沙皇──不管是第几任的沙皇──的顾问首席,吉娜依达立场打从最初就相当稳固。

只要将之与二十八年前的“俄罗斯的安娜”这荒谬至极的最高法令放在一块儿,很明显吉娜依达是站在第三皇女安娜贝儿及其女安娜的阵营。

既然在场双方都知道事件起因、又明白彼此的立场,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地言不由衷了。

然而,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基辅事变是个对策,西伯利亚事变和远东事变则是延伸事件,问题的根源仍然在于沙皇的失控。

皇务院将要来场大换血,秉持传统的伊琳娜派系会是个隐忧──为了瓦解此一派系,理应退隐的第三皇女势力才会死灰复燃。

简言之,双方已经是站在敌对立场。

思及至此,伊琳娜的心声及装饰话语全梗在喉咙,使乌拉尔厅陷入一片自然的沉默。

没错,这阵沉默一点也不尴尬,而是十分自然。

双方都知道彼此的立场、明白对方可能从自己身上推测到了哪个地步,无形的角力已然出现,情况正如同棋局中的关键。

伊琳娜是在“战术构思”,而不是不知所措。

吉娜依达正在“推敲走向”,而非坐看好戏。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整整十五分又四十六秒,默然对峙的气氛终于出现变化。

击破静谧的是中年御医的温柔嗓音,吉娜依达宛若和多年老友交谈般自然地开了口:

“伊琳娜阁下,我个人非常敬重您。”

明明是如此温柔的声音、如此亲切的内容……或许正是因为太过温和了,伊琳娜反倒有一种风雨前的宁静感。

温柔的嗓音继续编织下去:

“您是皇族难得的奇才,却没有世俗贵族的骄纵,祖国能有现在的安定都是拜您所赐。”

“可惜您却站在我的对立面,试图破坏这股安定。”

听闻伊琳娜冷静的抗议,吉娜依达了然于心般微微一笑。

“您支持联系皇族与平民的皇务院系统,我支持的是安娜塔西亚系统,如今两个系统冲突既起,对立也是情非得已。”

“恕我直言,我无法理解,如阁下这般智者为何会陷入偶像崇拜的迷思?”

“哦?”

“您似乎无条件信任玛丽安娜四世……信任沙皇。”

吉娜依达十指交扣于桌面上,颔首道:

“可以这么说。”

伊琳娜柳眉轻皱,然后恢复平静姿态说道:

“这并不符合逻辑。”

“是的,当一个人选择依附个人而非奉行理念的时候,可以这么说。”

“我不懂的是,当您信任的沙皇行为开始失控时,您贵为祖国的智者何以不劝阻她?”

“何谓失控?”

“她将背弃民意。”

“何以见得?”

“后备军区的动员……不,应该说更早以前……”

──没错。

若说第三皇女的行动是验证伊琳娜的假设,那么第三皇女被赋予后备军区司令官身分的那一刻,就是令伊琳娜对整件事起疑的开端。

凡事都该有备桉,然而当自身的备桉──这张能够在危急存亡的关头扭转情势的王牌,若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很明显这制度就是有问题。

任务性质近似宪兵的皇务院政警军,其所谓第二政警军的预备系统就是掌握在一个非皇务院派系的皇女手中。

甚至在第三皇女之前的各届后备军区司令官,也都是沙皇派的皇族。

不过对于那些皇族,伊琳娜并未放太多心思。

反倒是获赐安娜之名的第三皇女上任司令官一职,不祥的预感才逐渐被灌注成实感。

一个在全俄罗斯境内拥有十七座官方宅邸、每逢动静各处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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